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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 山 风 骨 大 漠 魂
                  文/王 镛
 

  “明月出天山,苍茫云海间。”“大漠风尘日色昏”……
  读周尊圣的天山山水画,令人想起唐代的边塞诗,那天山云海。那大漠风尘,境界壮阔,风骨刚健,格调苍凉,一扫轻靡、纤弱、柔媚、浮艳的颓风。
  我认为,周尊圣的天山山水画,属于当代中国画坛的北派山水。继北派山水重镇贾又福的太行系列之后,犹如奇峰崛起,把北派山水拓展到大西北的新疆。周尊圣,一个生长在东北白山黑水间的画家,何以对西北的天山大漠情有独钟,百画不厌?起初我稍惑不解,后来才明白选择天山山水画作为主攻方向,是出于精神上的追求与艺术上的突围双重考虑。
  周尊圣是典型的北方男子汉,性格豪爽刚烈,在精神上追求博大雄强的气势和力度。《天山风骨》是他的一幅山水画的题目,恰恰与我对他的山水画的总体印象不谋而合。“风骨”是中国传统美好的重要范畴,魏晋南北朝以来从人物风神骨相的品藻转变成诗文书画的品评标准。风骨与气相偕,与力相关。在中国文学史上,刘勰推崇“风清骨峻”,陈子昂标举“汉魏风骨”,都旨在针砭齐梁时代的浮华靡丽之风,倡导充实刚健之气。在中国绘画史上,风骨常用于形容雄迈的气质和遒劲的笔力,特别常用于山水画北宗。例如北宗之祖李思训“风骨奇峭”,“笔格遒劲”;北宗巨匠范宽“好画冒雪出云之势,尤有气骨”,“落笔雄伟老硬,真得山之骨法。”当然,周尊圣的天山山水画与古代北宗山水尽不相同。但他的山水画以“风骨”命题(或者以“沧桑”,“洪荒”、“大野”、“天风”一类风骨凛然的壮词命题),表明了画家对博大雄强的气势和力度的精神追求。他这种追求也感应着当代中国画“开拓西部绘画”、“重振汉唐雄风”的时代精神的呼唤。
  周尊圣从1982年起师从东北“冰雪山水画”创始人于志学先生学画。他学到了老师对艺术的真诚,掌握了处理黑白关系和用光的技法,却苦于无法突破“冰雪山水”的程式,要想在艺术上突围只能另辟蹊径。他神往于唐代边塞诗中吟唱的天山大漠,因此他寻找大山水的目光从东弱转向西北新疆。1990年初,他开始大量搜索有关新疆风物的资料,订阅《新疆画报》、《丝路游》杂志,研究吴作人,黄胄等名家的新疆题材的绘画。他发现天山山水画还是一个尚存开拓的领域,于是开始像一匹负重的骆驼在这片荒漠上艰难的跋涉,天山山水画为他的精神追求找到了归宿,也为他的艺术突围找到了山路。
  时下的山水画评认常谈“天人合一”。“天人合一”从哲学上来讲主要指人与自然的和谐。山水画可以蕴含“天人合一”的哲理,但毕竟不等于抽象的哲学的概念的图解。山水画与自然的最佳关系应该是不即不离,如果完全依赖自然,则难免流于概念图解。周尊圣的天山山水画的可读性和感染力很强,就因为没有坠入图解哲学概念。从1994年起,他三次深入新疆腹地,踏遍天山南北,感受大自然大山脉大戈壁的豪壮气魄。他创作的天山山水画有对自然的真实感受,受到了自然——灵感的触谋的启发诱导,同时又不是对自然的真实在现,不是写生的加工或照片的复制,而是从自然中摄取了天山的气概和魂魄,融入了自己的激情和想象。画出了自己心目中的天山。在这里,关键的问题在于艺术不是从概念出发,而是从激情出发。西方的“概念艺术”(Conceptual Art)主要诉诸于理性,而中国的传统艺术主要诉诸于情感。刘勰《文心雕龙·风骨》篇说:“怊帐述情,必始乎风;沉吟铺辞,莫先于骨。故辞之待骨,如体之树骸;情之含风,犹形之包气。”据我的理解,风是抒情的本源,主要指情感表达的内在机制;骨是修辞的骨架,主要指语言意义的内在结构。情感包含着风骨的核心。周尊圣的天山山水画的感染力,首先来自画家情感表达的内在机制的驱动。画家自述:“我对天山的爱是倾注全部心血的爱。天山大漠,戈壁朔风,还有那步履艰难的骆驼,激发了我再造艺术之境的生命激情。”正是这种真挚专注地热爱天山的生命激情,构成了他的天山山水画的灵魂。
  山水画评论也常谈“气韵生动”。“气韵生动”在谢赫《画品》中列在“六法”首位,其次是“骨法用笔”。周振甫在《文心雕龙令译》中简单明了地解释:“画得生动,有气韵,就是风;用笔遒劲,就是骨。”邹一桂《小山画谱》提出六法“当以经营为第一,用笔次之,赋彩又次之,传模应不在画内,而气韵则画成后得之。一举笔即谋气韵,从何着手?以气韵为第一,乃赏鉴家言,非作家法也。”有些学者变为这种看法不对,了解“气韵生动”是通贯六法的总原则。其实,从画家创作角度来说,这种看法也有一定道理,一举笔即谋气韵,从何着手?从经营位置着手。周尊圣天山山水画,正是从经营位置即构图入手谋求气韵。他的构图以气韵为宗,以取热为主,注重大气势的营造,尤其注重大山脉的体势、走向和动态。他违背“山主静,画山亦沉静”的古训,偏爱表现动态的天山 、大漠和烟云。他笔下倾斜动荡的崇峻岭仿佛排空巨浪,雪山冰川连天怒涌,群峰势如万马奔腾驰骤,迅雷疾电,交响轰鸣。他的山水画之“水”,往往以戈壁“瀚海”代替,莽莽黄沙有如浩浩长河,在山下岩间奔泻横亘在群峰大漠之上的浮云烟雾,伴随着山势的起伏流动。除了动态的天山、大漠和烟云,还有几只艰难跋涉的骆驼,维族老汉的急步行走,更增强了画面的沧桑感、动感,他的构图简洁单纯,几乎舍弃了一切树木之类的细节,更显得荒山旷野苍凉空阔,他经常截取天山大漠的一片断,由于丘壑位置得宜,峰峦层次分明,仍使人感到境界深远,气势磅礴。不过,营造大气势,如果缺乏有力的笔墨支撑,很容易失诸大而空。因此画家非常重视用笔用墨。张彦远《历代名画记》强调“骨气形式皆本于立意而归乎用笔”。宗白华把“气韵生动”的效果归结于“骨法用笔”。宗白华《论中西绘画的渊源与基础》阐释:“中国绘画六法之‘骨法用笔’。既系远用笔法把捉物的骨气以表现生命动象。所谓‘气韵生动’是骨法用笔的目标于结果。”确实。骨法用笔最足以显示绘画语言意义的内在结构“骨”,也最足以启动画家情感表达的内在机制“风”。周尊圣的天山山水画的用笔颇具匠心。特别是他的皴法独创一格。他用笔中锋、侧锋、逆锋兼施,而多用侧锋,笔势雄阔,骨力遒劲。他的山石皴法没有沿袭斧劈皴等传统皴法,而是自己根据表现天山雄峻峭拔的特质的需要独创一种皴法。谢赫曾称江僧宝“用笔骨梗”(亦称骨鲠),我姑且把周尊圣的皴法称为“骨鲠皴”。这种骨鲠皴线条呈鱼骨状,锋芒参差,劲健粗豪,大多从山峰顶部或峭壁侧面斜向排列,构成了支撑山脉动态和画面气势的骨架。假若抽出了这些骨鲠有力的山石,整个画面势和力度便无从显现。同时,周尊圣的用墨与用笔相辅相成,犹如“肉”与“骨”浑然一体。他不仅从于志学的“冰雪山水”中传承了处理黑白灰并系的技法,而且从李可染的“黑山水”中吸收了浓墨、重墨、积墨的用法。他的天山山水画大面积泼墨,墨色浓、气韵沉雄。特别是水墨淋漓和墨云浓雾笼罩群峰,偶而闪露出一片明亮的山岩,呈现“阴晴众壑殊”的景象,极为壮观,从李可染到于志学都善于用光。周尊圣的天山山水画也尝试在满纸烟岚墨色中留出少许空白,或迸射击一道灵光,使画面在幽暗填塞透露一派光辉空灵之气。
  今天,20世纪末中国画“百杰画家”之一周尊圣已跨入21世纪,我们期待着他的天山山水画更加笔墨纯熟,风骨刚劲,在新的世纪奏响当代中国画坛北派山水震撼人心的强音。


 
 
 
 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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